一路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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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梦相信天下无贼的时候,冯小刚还没有拿到《天下无贼》的本子,而且也没有人像他那样费尽心思,让两个贼和一个警察去保护一个纯真可笑弹指可破的信仰,老梦的信仰在火车驶过陕北平原最贫穷的一段后就支离破碎了。

  在贫穷与富贵之间总有那么一批不上道的贼,这种人连地上掉着的一毛钱都有功夫捡拾,自然不会放过老梦兜里的两百块钱。

  当大二迎新的学姐学哥刚把迎新的条幅挂上就看见一个帅哥摇摇晃晃的奔过来,看清楚横幅上写着的“信控学院”后放心大胆的匍匐在地,不省人事。

  一狂丑女生急忙上前欲做人工呼吸,看到他凸翻的两个白眼,尖叫一声紧紧抱住旁边一帅哥—总之她是要占便宜的。

  镜头转换,晕倒在新生接待处的老梦—梦家园躺在312宿舍的床上诉说自己成长的血泪史,旁边一个超标准的胖子一边削苹果一边认真听着。

  梦家园来自陕西一个平凡的山村,他们村的最大特色就是穷。梦家园的母亲梦刘氏是一位了不起的传种接代能手,超越了人类几千年对延续香火的理解,把生孩子作为一项伟大的事业而为之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梦刘氏逝世的时候梦家园才六岁,兄弟姐妹八个围着母亲的灵枢哭得惊天动地,尤其是刚难产生下的老幺哭得嗓子都哑了,邻居大婶实在看不下把自己的奶子放他嘴里才止住悲啼。梦家园在这一场家庭变故中深刻的体会到饿是一件多么让人委屈而泪流不止的事情。

  以后的日子里,排行老四的梦家园在父亲和哥哥姐姐的牺牲下一路走到象牙塔。穷人家族里涌动的血液着实令人感动,他的家人纷纷表示退学卖血也要造一颗属于陕西平原村庄老梦家上空的星星。就这样梦家园这条血性汉子,揣着血腥的二百块钱义无反顾踏上东去的列车,然后……

  待他把悲情栩栩如生的讲完,来自烟台的大款战友丁一发现自己已经把削好的苹果吃完了,于是很不好意思甩给梦家园五张领袖头像。

  (2)

  2001年8月30日晚上,我妈把八千块钱装进我的内裤,一针一线缝好,自始至终默默无言,两眼潮潮。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觉得委屈了我,新学期的学费、住宿费和其它杂费加起来六千出头,剩下两千要一年用,这对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很难。可是没办法,父母下岗,在外面奔波一年挣不着几个钱,我还有一个弟弟在上高中,这八千块钱还是从一家人紧巴巴的日子里抠出来的。

  我想安慰母亲,却不知怎么说,只好背过身收拾东西。身后传来她的一声叹息,那么真真切切的一口气,把昏黄的灯光罩的更加暗淡。

  第二天早上坐长途汽车来江城理工大学报到,旁边坐着一个姑娘也去江城理工大学报到。

  她叫夏颖,长得不是一般难看,穿得还很暴露。但这姑娘也有很多优点,比如能侃能吃还很大方,她变魔术似的掏出一袋袋零食,乐此不疲的和我分享,由于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系报到,加上她的零食呼应,我们很快就熟稔起来。

  不幸的是,好好的大宇车被司机开得颠簸动荡,不一会儿我就感到腹内汹涌澎湃,忙向服务员要晕车药。

  服务员正跟年轻英俊的司机调情,没好气走过来训我:“你早干嘛了!”

  说这话时她的胸脯恶狠狠的一起一伏,我晕车的感觉更加强烈。原以为她训完我会给我晕车药,没想到她给了我一个大黑塑料袋子,说了一句“吐吧”,然后又回去和帅哥司机谈笑风生。

  我再也忍不住,一泻千里。夏颖递过来一盒酸奶,戴上耳机,把随身听音量调到最大,闭上眼睛继续嘎嘣她的零食。看着她的酸奶,我的心热乎乎的,这姑娘心眼真好,胃口更好。

  中途停站时我直奔厕所,还没进厕所就忍不住又吐了些残余物,感觉挺对不起这里的清洁工人,带着负罪的心情进了厕所,看到苍蝇满厕所欢快飞翔,才知道原来是对不起它们。

  出了厕所,浑身各个部位都爽多了。我把上衣抽了出来,向下扯了扯,生怕八千血汗把那部分突得不雅。确认它们鼓不出什么花样后,我进了车站超市,发现有卖萝卜的。还有一个三围一般粗的白胖阿姨专门削。生意很好,不少人围在那里。

  我掏出一块钱,说给我来一斤。阿姨喜庆的脸上立马挂了讥讽,声音刺人的尖:“我们的萝卜三块钱一根。”

  我脸臊的通红,心说你真够黑的,这不就是萝卜嘛,即便三围和你的一样粗,也用不了三块钱啊。刚想从人群出去,夏颖钻了进来,她掏出一百块钱,拍在那里,说:“来两根。”胖阿姨急忙削好,又忙着找钱。

  “不用找了,以后谁要买几斤,你卖就是了。”夏颖说完拉着我走了出来。

  刚出超市,夏颖就开始数落我:“出门在外,总不能让萝卜抹了面子啊!”

  说完,递给我一根萝卜。

  我赌气不接,此时真想回去脱了裤子买一筐萝卜,转念一想这种方法既下流又麻烦,只好作罢。

  夏颖将萝卜硬塞到我手里,嘟囔一句“你这人真小气”。

  (3)

  我第一次打开312的门,看到两张半纯真的脸。

  现在拿纯真来套我们就跟拿处女套小姐一样,但2001年的9月1日就算我们遗过精梦过色情镜头我们还是很纯真,就像所有的小姐曾经都是处女,就如王平说的,你没看过毛片,顶多梦见一女的,你们俩一贴身整个世界就一片清爽,然后你就该起来洗洗,换条内裤。

  简而言之,纯真不由你做过什么决定,而由你做过什么时候的心态决定。

  当时王平在弹吉它,长发垂下,遮住半边脸。以后的日子,他总是试图表现出对音乐深邃的理解,而我只觉得他长发遮住的眼睛才是深邃的,因为我根本看不到它。梦家园正和丁一激烈的争论,大意是丁一不该用抠过脚丫的手翻他的书。

  透过窗户向外看,对面女生楼的窗帘拉得很紧,阳台上星星点点的蕾丝乳罩闪着白亮光,折射出一个妩媚而羞涩的下午。

  声音在时间缓慢的流动中嘎然而止,我们站在了一起,或者说我们以某种默契走到了一起。

  那个下午聊了很多,现在回忆总是就要想起什么又忽然全忘了,一切恍惚如梦。只记得窗外的霞光渐渐黯淡的时候,丁一说要请客吃饭。

  我才注意到外面天色暗了下来,看看表已经六点。心里一激灵,糟了,我和老乡夏颖分开时说好了收拾完东西一起出去逛逛,那时才四点,估计让她等的废我的心都有了。

  我忙用王平的电话卡拨通了夏颖的手机。

  果然她听出我的声音后没好气的说:“你挺忙啊!”

  我连忙赔笑说:“怪我、怪我。我们宿舍一哥们请客,一起去吧,算我借花献佛向你请罪。”

  她说:“算你小子有你良心,我等你等的快饿死了。你们过来吧,我收拾收拾就下去。”

  矫情!我知道她从静海带过来的东西都能过冬了。

  我放下电话,说一切都OK了。他们三个眉开眼笑,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女生似的。

  他们如此激动倒也不全因为夏颖是个从未谋面的静海女生,还有手机。2001年,手机在江城理工大学的普及率相当低,当时我们班除了夏颖,再就是刘发财有,还是一部老式波导战斗机,极品“板砖”,从上铺掉下,能把地板砖砸裂而自身毫发无损。我清楚地记着,半年后王平花了798元买了一个小灵通,还没回宿舍小灵通就响了,他拿着电话一边走一边说“嗯、嗯,还行,滚”,当时全班男生除了我全部出动,围着他啧啧不已。我在宿舍负责打电话,我说:“王总,买了吗?效果咋样,是不是吃顿饭庆祝庆祝?”

  (4)

  我们到了夏颖楼下,正是饭点,女生来来往往,就是不见夏颖。我们学校女生严重少,所以夏颖这座宿舍楼是大一和大四女生混着住的。

  该露的地方毫不保留,不该露的地方隐隐约约,汲着拖鞋,那是大四的女生,在学校混了三年,男朋友甩了几个,品格在爱情辗转中得到升华,认为只愉悦一个人的眼睛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穿的整整齐齐,端端正正的是大一的女生,一部分人因为还没有走高中的生活中完全走出,一部分人因为初来乍到,分不清性感、发骚、淫荡的界限,她们的眼里流露着涉世未深的风情。

  在等待夏颖的无聊时间里,我们用尊重学习的目光从下往上打量着学姐,修长或者修短的腿,再往上或粗或细的腰,再往上一山还比一山高,再往上……再往上不看也罢—有诗为证:理工大女生美女如云,丑女如星,一眼望去,万里无云,繁星点点。

  看着看着,梦家园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少学姐在我们面前绕来绕去,偷偷瞅他几眼。

  华灯初上的时候,夏颖还没下来。我跑去公用电话亭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说:“别急,别急,我正挑衣服,不知道穿哪件。”

  我说:“大姐,除了我,都不是善茬。你穿得光鲜夺目,自己危险不说,回头我们再矛盾得头破血流,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左右为难吗!”

  她被我逗乐了,说:“行啦,这就下去。”

  我放下电话,心想刚才说得多昧良心。

  所以说男生和女生约会一定不能准时,准时就意味着等待。如果对方不是你的女朋友,迟到五至一刻钟,自己拿捏;如果对方是你女朋友,睡上一觉别忘了去就行。当然你要有耐心非要把对方等得天荒地老,就算我白说了。

  我们当时就是一群毛孩子,傻乎乎的,梦家园更傻,他说等待是值得的,敢这么让咱们这么等肯定是有些分量的,说得丁一口水汗水交融着一起流下。

  我的心不安起来,夏颖是有些分量,但我知道梦家园指的是姿色而不是体重。

  十分钟后,夏颖穿着精挑细选的衣服风情万种朝我们走来,她的身材那是没得说,有章有法,只是脖子上的部分,唉,欲说还休,不说也罢。梦家园抓着我的胳膊,手抖得厉害。

  我说:“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他说:“我真想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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